词作/板写/封面设计/搞点同人cp文(随写随删)

【乔楚生×路垚】一起去巴黎(1)

  乔楚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在上海滩再遇到路垚。

    路垚出国后,上海滩就愈发动乱。远观全国,几乎每个月都有大爆的号外头条,震得江河都颤三颤。而小到本就混乱的公共租界,没有合适的管理,命案一起一起地发,对于洋人来说,人如草芥,除非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命,否则无需什么公正道义。整个上海滩的万众瞩目之下,到处都是暗潮流动的人血。

    这么乱的上海滩,路垚怎么会挑在这个时间回来呢。

    他不该回来的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“我回来看看你啊,”路垚笑笑,从没离开过般,熟门熟路地在坐在乔楚生的办公椅上,那懒散的富家公子模样半点没变,“看看你这探长没有我这大侦探的帮忙,一个人到底能不能行。”

    说得怎么亲昵,好像一直以来多关心他和这个巡捕房似的。

    乔楚生无奈,半坐在办公桌上,撑着胳膊看向路垚:“你当我这巡捕房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,没了你就不行了?”

    “这还真不好说,”路垚两手一摊,“你自己觉得你身边还能有谁比我更聪明?”以防万一,路垚严谨地补上,“比我聪明的,也没有比我更懂你的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被他逗得乐了,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别处,一会才反应回正题上来,板正了脸:“幼宁呢,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?”

    “上海滩这么危险,她回来干嘛?”

    “你也知道上海滩现在危险,”乔楚生没好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这话很早就想问了,“你是不是……遇到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“你就这么想我的?”路垚装模作样地一拍桌子,两年空长,还是那副德行,“我回来找你就一定是有事要求你帮忙?那我直接求白老大不更快吗?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。”乔楚生点头给人顺气,盯着路垚看了又看,还是好奇,“那你说说吧,到底为什么回来?”

    “懒得跟你计较。”路垚睨乔楚生一眼,以此宣泄了脾气,这才收了懒散的坐姿,胳膊肘撑着桌面,身体前倾凑到乔楚生面前,一脸严肃地问,“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    乔楚生被他这一出整得一顿紧张:“什么日子?”

    “我们认识的三周年纪念日啊!”

    乔楚生愣住了,半晌才从脑海里捡出一句:“这你都记得?”

    路垚挑眉,口吻轻快:“你看,我多爱你啊,不对吗?”

    “不太对,”乔楚生勾唇笑了下,“行了,今天提前下班,跟我吃顿饭去?”

    这事路垚以前没拉着他少干,这会路垚反贱么兮兮地倒打一耙,指着乔楚生问:“你巡捕房还能提前下班?乔探长,你以权谋私,就不怕我举报你?”

    乔楚生听出路垚语气中的故意,挥着手赶他走:“快点吧,晚了排不上座。”

    “去吃什么啊?”路垚走到乔楚生身边,又被推着往前走,“我也定了饭馆的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新奇地挑眉:“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?”

    “废话!”路垚不乐意了,“三周年是多难得的事啊,而且两年不见,乔楚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懂不懂?”

    “我错了,是我不懂,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乔楚生从善如流地给人顺毛,“那你定的是哪家饭馆,西餐还是法餐?”

    “我吃了两年法餐都快吃吐了,当然是去响当当的和平大饭店了,”路垚回头揽过乔楚生,谨慎地试探道,“你要带我去的是哪家啊?”

    看下哪家更划算,层次差不多的话,他就把和平大饭店给退了。毕竟乔探长请的饭嘛,肯定比他请的香多了。问就是过惯了乔楚生付他工资请他吃饭的日子,难得回来,就是要怀旧到底的。

    乔楚生有点难堪地揉了揉鼻尖:“不然你还是别问了吧?”说完侧目,对上路垚极其好奇的眼神,讪讪地说:“南京路那新开的一家法餐厅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吧,乔楚生,”路垚难以置信地说,“你怎么这么老套?”

    “没事,去更老套的和平大饭店,反正你请。”

    “我忽然就想念巴黎那一口了。”识时务者为俊杰,路垚多看看西看看又看向乔楚生,“怎么走,劳烦乔探长带个路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好笑。

    路垚直当地指出:“你别笑得这么假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笑容僵硬了一秒,很快,如一道水波拂过,转瞬又恢复平静:“假吗?”

    路垚往后退了一步,在一步远外站定,端详起乔楚生的表情来,直到乔楚生被他看得阵仗全无甚至六神无主眼神飘忽,下一秒就要开口骂他时,才装模作样地来上一句:“假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攥紧的手松开,虚拳放到嘴边轻咳了咳,而后生硬地转移话题:“你在国外就分析人微表情去了?”

    他对路垚的担心超过了重逢的喜悦,确实难以完全放松地开心。他还是觉得路垚的回国没路垚嘴上说得那么轻率,路垚本就比一般人更利己惜命一点,不可能轻易冒着生命危险回到动荡的民国。那究竟是为什么呢?

    在这种时期,他乔楚生都想离开的上海,乔楚生想不明白路垚为什么要回来。回来了,也不去找父母或是白老大,直奔着他来,先不说求什么,他一定在所不辞,可他该怎么保护路垚?虽两年而已,但时过境迁,早已不是路垚离开前的那个上海滩了。

    而此时,对上路垚的眼睛。路垚的眼睛很大,圆润的弧度在骨骼明显的脸上尤其惊艳。他见过鹿,路垚看人的时候就像鹿一样单纯而藏不住情绪。

    这不是重点。乔楚生的意思是,路垚为什么回来不是重点。他也看着路垚的表情,企图看出端倪。

    “我?”路垚理所当然地反问,“我什么工作找不到,用得着干这个?”

    这话颇为耳熟,乔楚生意味深长地看他:“希望真的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—

    和平大饭店这两年还是那个老样子,乔楚生偶尔也会带些人来这吃,有时候何老板不在,有时候在。今天难得碰巧,何老板就站在门口,正好迎着乔楚生和路垚打招呼。

    “哟,乔四爷,您来啦!”何老板也还是那个老样子,可能上了年纪就是这样,强调了多少次要叫乔探长还是记不住。不过乔楚生这两年在租借坐稳了探长的位置,也不追求这些名份的称呼了,随何老板去。

    乔楚生应着:“这位是路垚,你应该还记得。”

    “记得记得。”何老板带着两位往里走。

    乔楚生想了想还是多介绍一下:“我巡捕房的——”

    何老板着急地邀功,跟乔楚生的声音撞在一起:“您的男朋友嘛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脱口而出:“什么?”

    何老板看了看二位的眼色,立马改口:“对不住,我年纪大了有点糊涂,说错话了,是同事同事,我记得路先生嘛,是四爷您在巡捕房的同事!”

    乔楚生意味不明地应了声,裤边的手指心虚地捻了捻,兀自镇定地装出派头:“何老板,说话得把门不是?”

    “诶,是是是,多谢四爷。”

    路垚却想到了什么,乐了起来:“他没说错,我就是你男朋友啊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瞪了路垚一眼:“你多大的人了,无不无聊?”说教的话聚在嘴边,乔楚生忽然就没声了。

    他也想起来何老板确实没说错,路垚是他乔楚生男朋友这件事,还是得归咎于路垚那阵子的四处宣扬,和他纵容地任他胡闹没有否认。

    此时想再说路垚什么,无非就是“你都是结了婚成了家的人了,怎么还没个正形”,但这一句话他实在不愿意说。

    当年路垚到处传谣的时候,没人相信,他也毫不在意,只有幼宁偶尔会打趣,说他们还真挺般配,他佯装愠怒,让白幼宁不要胡说八道。这会都物是人非了,反倒有人记着了。

    “我这叫不忘初心,谁像你,天天一副老古董的样子。”路垚把手插在兜里,惯然的伶牙俐齿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谁都像你啊,”乔楚生两年前就说不过路垚,现在更别想在斗嘴上赢过了,只好摆着长者样子压他,“没心没肺的。”

    何老板把他们带进包房内,就以一脸“眼观鼻鼻观心我看不见”的仗势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乔楚生被搞得无奈,在桌前坐下后,乜了眼路垚,含义很明显:都怪你。

    路垚准确无误地接受到信息,叫了起来:“这,这不能怪我吧?”

    乔楚生好整以暇地看他:“不怪你怪谁?”

    路垚厚脸皮地推脱:“怪你自己呗,谁让你当初默认的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每次跟路垚待得时间一长,思维和说话方式都会被带跑偏,他自己都没意识到,他当下的口吻比以往更像路垚:“我那叫默认?”

    “一不阻止,二不反驳,不叫默认叫什么?”路垚凑到乔楚生身边,“你休想占了我便宜就翻脸不认人,你要对我负责的。”

    强词夺理。乔楚生转过头,不跟路垚一般见识,眼角却堆聚了笑意。

    没多久,菜式端上来,都是路垚提前点好的,一堆路垚手笔的大餐。乔楚生不至于为这点钱肉疼,但到底忍不住说:“你属牛的啊,吃这么多?”

    路垚不以为然:“不是说了过三周年,不吃好点怎么行。”

    他们上一次来和平大饭店,是在一个案子追查嫌疑犯的途中,路垚以守株待兔之名,拉着乔楚生给他请了一顿饭。

    路垚在包房里吃得忒香,一点也没有办案的意思。乔楚生带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:“你要进包厢吃,那你这能守到谁?”

    “守着你啊。”路垚拖着乔楚生就往里走。

    乔楚生皱起眉眼预备骂他,路垚却又说:“今天是我生日,我们那的习俗生日要是不吃点好的,接下来一岁是要倒霉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歪理。”乔楚生嘴上这样说,身体却由着路垚的拖拽,陪他进包房吃了一顿。花了乔楚生小半个月的工资。

    后来那个犯人果然是在和平大饭店被抓到,路垚却不再缠着他要在和平大饭店再吃一顿,而是要他亲手给路垚做一顿饭。

    他哪会啊。他只知道打打杀杀,没学过杀鱼去鳞,那头鱼在地板上游了一整圈。

    后来还是路垚给他做的。西式做法,他吃不太惯,却吃得很开心。跟着黄包车夫一起啃冷饼的粗人,也能坐在灯光明亮的餐桌上,等着好友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鱼。不大,不家常,但也意味着他需要慢条斯理地品味。品出鲜鱼肉质的软嫩和甜美。

    饭吃了半晌,路垚终于沉下来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:“乔楚生,这两年你一个人在上海是不是过得很不容易?”

    乔楚生掀眼看他,又低头看看自己:“你从哪里看出我过得不好的?”

    路垚嗤笑:“你跟我嘴硬什么?”

    乔楚生收了筷子,以往这个时候他擦擦嘴给个眼神,路垚想说的该说的就会说,但可能是久别重逢,乔楚生也愿意多拉扯几句无用的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路垚神色认真:“我回来帮你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愣了下,而后转为用镇定的甚至是沉寂的眼神看向路垚:“帮我?”

    路垚肯定地:“对。”

    “你对现在的上海了解多少?”

    民国十六年,四月zheng变,七月北伐,八月起义,上海滩成为上海特别市……这些都是报纸上有的,可能会发到国外去,想了解不难了解,其余的呢。租界保不齐哪天就没了,虽然这是好事,租界一直在那才是屈辱的,但那时的上海会是什么样的?他如草芥般飘摇的小命,又该怎么活?乔楚生刀尖舔血的半生,让他做不出乐观的猜想。他说:“路垚,这不是你想帮就能帮的。”

    路垚对什么都无所谓,偏在关于乔楚生的事情上会生出一股子执拗:“我以前能帮你,现在当然也能帮你,你等着看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的心没由来的一跳,这才是路垚回国的真实目的,乔楚生忽地有些不安:“你打算做什么?”

    路垚没直说,给乔楚生碗里添了一筷子肉:“别担心,我又不会害你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叹了口气,夹起肉来吃了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路垚又开始恢复从前跟着乔楚生一起探案的日子,但不在隶属于巡捕房,而是对外宣称乔楚生的专属顾问。

    乔楚生因此数落路垚:“租界乱,你就跟着胡闹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当时以为路垚再怎么胡闹,也不过如此了,直到白老大找上他,问他路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。乔楚生揣度着白老大的脸色,气得简直想把路垚抓过来打一顿。

    “您别生气,路垚说他跟幼宁说好了的,他就是回来帮您跟我一起管管租界,我不是正对那几个案子焦头烂额么,我还以为幼宁已经跟你说过了。”乔楚生从管家那接过茶水,替白老大倒上,“幼宁还在巴黎好好的没回来,您放心。”

    白老大没接这口茶,乔楚生便接着说好话:“路垚那小子有这份心也还不错了,他比较轴,白家别的事他都不知道,也不会做,就想着从熟悉的探案入手帮衬。等过两天,他这份心意抒发完了,我就让他赶紧回巴黎陪幼宁去。”

    说来不应该,乔楚生说这段话的时候,脑海中回响的是两年多前他和路垚的对话。

    ——伦敦、巴黎、纽约,你选一个。

    ——巴黎吧。

    ——好,一起去。

    彼时路垚难得正经,却是在一个不该正经的对话里。

    乔楚生从不妄想,也没放在心里,只是偶有期待,每次想起来都会带着那颗颤动而期盼的心再去码头走走。

    心跳愈演愈烈,乔楚生负手退回一旁,知道他千不该万不该。

    “谁要回巴黎?”路垚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砸进乔楚生和白老大的间隔里,他无视乔楚生一个劲地朝他使来的眼色,乔楚生平时总容着他,不会干涉他的话语和行动,他也听劝,乔楚生一个眼神还没给完,他就能把话都尽数吞了回去。鲜少能见到这样着急忙慌的乔楚生,路垚饶有兴致地欣赏着,不急不忙地宣告:“白老爷,前几天我刚回国太忙了,没来得及过来拜访您,我这次来是想要告诉您,我和白幼宁离婚了,她现在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得应该比我现在惬意多了。”

    白老大刚被乔楚生劝慰得稍微平稳的心,顿时激起千层浪,他气得随手拿起桌面上的烟灰缸就朝路垚砸去:“好你个路垚,你今天绝对走不出我白家的大门!”

    白老大多年不参与杀伐,再加上这两年思虑过多,手已经没有当年的准头了。路垚躲得快,拉起乔楚生就跑。

    两边的家卫包抄过来,乔楚生替路垚挡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救了你那么多回,也不差这一回了。”乔楚生把路垚推开,在反击之前对着路垚笑了下,“记得报恩。”

    路垚和白家的仇,乔楚生也说不好这晚过后能不能算做了解。总之乔楚生替路垚受了罚,一瘸一拐地往巡捕房办公室走。他虽然在上海有一间房,但总还习惯来这里,偶尔闭上眼,可以很好地想起路垚,是新家没有的,路垚的痕迹。

    今天办公室的灯难得亮着,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亮,空气中的粒子在光中浮沉,上上下下的,跟人心一样,不得安宁。乔楚生在门前站定了一定,深呼吸喘了几口气,才推门进去。

    路垚奄奄地坐在沙发上,一见乔楚生来,立马起身过去扶乔楚生,犯难地说:“我刚刚去请了大夫,五百银元加急,他居然不来!岂有此理,但是再贵我也拿不出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说的要回来帮我?”乔楚生逗他,见路垚的神色因此更难堪了一分,顿时软了心拉着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,“没事,一千块他们也不会来的,我明天自己上医院看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路垚犹豫地替乔楚生脱离外套,血色从浅色衬衫中漏出来,像是特地花染的红衬衫,路垚被这出血量吓住了,惊愕地抬头看他,“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?!你不会死吧乔楚生,不行,我一定要去请大夫,绑也要把人绑过来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一把攥住路垚的手腕:“行,就你这个小身板没被人绑了就不错了,我桌下面有药箱,你替我简单包扎一下就行了。”乔楚生说完又挑眉看他,故意说得怀疑:“包扎伤口你应该会吧?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会!”路垚再多的废话也没工夫说了,忙去拿来了药箱,替乔楚生脱下了最后一层外衣。路垚的眉头猛地一皱。

    乔楚生也是。天气不算热,刚刚在路上吹着冷风直往衣服里伤口上钻,关了车窗也不见好,还好他回来得快,伤口不算彻底地吸住衣服,浅浅地贴了一层,但此时揭开,血液又渗出一点。

    看上去实在可怖。路垚没见过这场面,他一贯晕血,尸体能面不改色地见,这伤口血液只会逼得他眩晕。

    “乔,”路垚颤着声说,“我先去替你打盆水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等等,”乔楚生忽然说,“对不起,我忘了你晕血了,你缓一会我自己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你不用跟我道歉,”路垚果断地按住乔楚生,“让我来,我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,我得补偿你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盯着路垚看,末了松了口气,淡淡地点了下头。

    路垚端来水,他拧干毛巾,而后用同样大的力气用力地拧着眉去看乔楚生的背。淤青红肿和破裂的伤口混杂在一起,路垚如细沙中淘一粒金子般细细地擦拭。

    感受到乔楚生细微的颤抖,路垚轻声问:“乔楚生,疼吗?”

    “嗯哼。”乔楚生思索了一秒该不该说实话,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跟我说实话又不会要了你的命。”路垚把染了血的布丢回水盆里,水已经全红了,路垚盯着看,眼眶也是血色的,他嘟囔,“我都要替你疼死了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浅浅地笑开:“路垚,你回巴黎吧。”他扭头看路垚的脸,又把手放在路垚的手背上,路垚的手背都是水渍,湿润而冰凉,乔楚生握着抹开上面的水,滚烫的掌心贴着泛凉的手背,像是被水吸在了一起,他缓缓眨了眨眼:“听我的吧,路垚。”

    路垚别开脸不去对视,甩开乔楚生的手,弯腰端起水盆走出去,又端了一盆新的水走进来。

    乔楚生这人在面对路垚的时候就是板正,换做路垚早已直截了当地撒娇,演戏也好夸张也罢,反正呢,嗷嗷喊疼,对方断然不敢不听。可乔楚生不愿意,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赌。

    路垚继续小心地替乔楚生擦拭着,这一遍好多了,路垚敢静下心来认真看了。路垚曾经见过乔楚生赤条的上半身,那时的乔楚生如深藏功与名似的,一脸云淡风轻说没事都是些陈年旧伤了。而今天,添了新伤,伤痕之下还有伤痕。

    路垚让乔楚生转过来,乔楚生听话地调整了坐姿面对路垚。

    “三土,”许久没喊这个名字,乔楚生有些生疏地,“听我的,好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就是跟白幼宁离了个婚,至于吗?”

    乔楚生摇头:“我马上要接任青龙帮帮主,这点小事我可以替你说情。”

    路垚不解:“那你是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世道太乱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来带你走啊!”对上乔楚生的伤口,路垚顿时有点气息旗鼓,“虽然我刚来就给你添了麻烦,但是你不许嫌弃我和怀疑我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有些想笑,但是顾全路垚的面子和伤口,他只得忍了:“我不会。”

    路垚摸了摸乔楚生胸前狭长的刀疤:“这是怎么弄的?”

    乔楚生低头一看,没说话。

    路垚还不忍心强迫伤号说实情,但是他的直觉往往能击破沉默:“跟我有关系吗?”

    “那天雨下得很大。”乔楚生没头没尾地说。

    路垚就明白了,这个人不会对他撒谎,也不想和他承认,所以事实也就是如他所想的那样:“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究竟救过我几次?”

    乔楚生不想看路垚为他流转出任何诸如心疼悲伤的表情,转移话题:“还包不包扎了?”

    路垚说:“你忍着点,要消毒了,疼不死你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就笑。

    消毒的时候确实很疼,碘伏抹上又冰又刺。乔楚生因而把路垚拉过来亲了一口,没亲准,落在嘴角。

    路垚就说:“你疼晕了啊你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眼睛一闭,一点头。

    消毒和上药这事路垚勉强能充数,至于包扎他确实是真不擅长。等他给乔楚生打完若干个丑陋的蝴蝶结时,他和乔楚生都已经满头大汗。路垚担心乔楚生数落他,赶在乔楚生开口之前寻问:“白老大还打你哪了,有没有内伤?”

    乔楚生应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外伤呢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看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是身外之物的伤。”

    “真服了你这个财迷了,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路垚又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乔楚生看向他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对我来说不太好,”路垚靠在乔楚生身边,“我想带你离开上海啊,他丢给你这么多摊子,你还怎么走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一开始好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对你来说,就目前来说其实不赖,但是吧,”路垚的眼在昏晕的电灯中闪亮,“跟我走才是最好的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,语气还是硬气的:“去哪啊?”

    “去巴黎啊。”路垚说,“我家,不然你今晚就在这睡啊?”

    乔楚生心已经跟着路垚站起来了,嘴上还想逗逗路垚:“我在这都睡习惯了,有什么不可以?”

    路垚抬起乔楚生的胳膊,拉也不敢拉,只得梗着脖子说:“不行,你必须跟我走,我得照顾你,对你负责到底的。”

    乔楚生哼笑了声,倒是受用。

  

  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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